朋友

 

 

她對他有些嗔怪已年餘。原本他倆算得是少見的異性朋友。本來,異性間要做朋友是很不易的,

分寸很難掌握,遠了,沒必要做朋友,近了,又很不容易只是朋友。但他倆確實為友多年,

彼此都知這情景不常見,也是個緣份,所以珍惜。

 

事出她去年首次辦畫展。人早就傳說她是琴棋書畫俱全的才女,但素來也無人真見過她什麼真章。

她有她堅持的低調和距離。

 

終於,因緣到了,她辦了生平第一個畫展,自有人熱鬧地大肆宣傳,但她心底,其實只想與幾個人分享而已。

他列名在她個人的邀請名單裡,她以為,他知道她對他的看重。

 

結果,他竟沒出現!事前、事後均未吭一聲,像是完全沒這回事。她因此怨怪了他。兩人都忙,一年多來,

不大相互搭理,她私下有些安著心,把他從她的高標準朋友名單裡剔除了。

 

她素知他與他的妻情深愛篤,也知他的妻罹癌已有一陣,過去每每問他,他總說他們正在努力,

一切皆在控制之中,算是審慎樂觀。

 

這一年不大搭理他,數日前不期碰到,她問:「你最近還好吧?你太太還好吧?」她雖仍有些怪他不近情理,

卻還是真的關心。他說:「都還好。」兩人再無後話。

 

一天她遇到琪,琪與他的妻是好友。她忽然想起問琪他的妻情況如何。琪說:「啊!我也才知道,

她已去世一年多了,好像就是妳去年開畫展前後的事。她的遺願是不要驚動任何人,所以我們都不知道。」

 

她忽然明白,不是她該把他從她的朋友名單裡剔除,而是她已沒有資格再自認是他的朋友了。

 

農晴依寄自德州) (世界日報  Oct 04, 2002)